2020年12月12日 星期六

《光明想》

 

年輕時尚未學佛前,有嚴重的「腦神經衰弱」,整日昏昏沉沉,中西醫都沒有療效,惡夢連連,很是苦惱。在某因緣中,從書中看到「修光明想」可以有效對治、根除,就下定決心,要修習「光明想」。

六十年代資訊不發達,只能從書中知道修「光明想」要觀想「光明」。就在睡覺之前,觀想一道「白光」從頭頂射入,由此來入睡。不到一個月就顯出「光明想」效果,惡夢真的比較少了,心念也比較清明了。偶而會在半夜誤以為天亮了,感覺一片光明。起床後,睜開眼精,才知半夜一、二點。漸漸的,再經過些年的禪坐,腦神經衰弱就漸漸無藥而癒,惡夢也不見了,除非重感冒造成四大嚴重不調,才會有緊張不愉快的夢境。

多年後,在《中阿含經》中看到世尊開示修「光明想」:『念光明想,善受善持,善憶所念,如前後亦然,如後前亦然,如晝夜亦然,如夜晝亦然,如下上亦然,如上下亦然。如是不顛倒,心無有纏,修光明心,心終不為闇之所覆。』

才知修「光明想」是以日、月、星辰的光明為「所緣境」,不論開眼、閉眼,都要緣住「光明相」,不忘不失,這樣功效才會大。我當時誤以為「修光明想」是睡前才適合修,效果當然也就大打折扣了。

「光明想」是以「外在的光明」來引發我們「內在本具的光明」。我們眾生因為有深厚的「無明妄想」,「本具光明」才會被覆蓋。由「修光明想」引出心性光明是世尊為我們開示的一個特別的善巧方便,並非絕對的,必須修「光明想」才能引出心性光明。舉凡「念佛、念法、念僧」致「定心現起、智慧開啟」,都能引生心性本具的光明,智慧越圓滿,能發的光明也就越高,如「阿彌陀佛」譯為「無量光」。

「福報」也能引出光明,比如世間人一時得福、得勢者,也會顯得「容光煥發」。又如夜摩天以上的天人,自身會發出光明,不需要日月之光就有光明;天界越高,越是光明。然而,天人一旦福報享盡,光明也就消失了。

從《瑜珈師地論》得知「光明想」在「思所成慧」過程中,有四功效:

一.能增長「觀察力」洞察義理。以前難以理解經義,能更加明了。

二.善於對治懈怠習性,諸如貪著睡眠之不良習性。專注力增長後,有助於色身調和,精神會好一點,睡眠會少一點。不論讀書或處事,都能有效增長效率。

三.對治因飲食不調所造成的昏沉現象。

四.對治攀緣習性重。令「妄想紛飛習性」轉為「專注於集心一處」。

2020年6月5日 星期五

讀《楞嚴經》札記(四)

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八)《顯見性非因緣非自然》 世尊開示「見性周遍、湛然不動、無來無去、無所還、無妄唯真」後。眾生在「分別習性」下,潛意識中不免會有把「見性」執為「常」,有著「不動.不生不滅.不還、唯真」等等「常見」。 阿難尊者於是為我們向佛提出一個疑問說,『誠如法王所說,覺緣遍十方界,湛然常住,性非生滅。』這「不生滅、湛然常住」的「見性」,與『先梵志、娑毗迦羅,所談冥諦,及灰等諸外道種,說有真我遍滿十方,有何差別?』「外道」所說的「冥諦」也說「真心周遍十方」,與世尊所說的「真心周遍十方」,差別在那呢?也讓我想起世尊在楞伽山曾開示「佛法與外道不同的差異」時,說「外道」把無法觀照到「虛空、山河大地」的最初緣起,說為「自然」形成,是「無因論」的「冥諦」。世尊則是以「因緣法」來破除「冥諦」的邪見。 阿難又說『我今觀此:覺性自然,非生非滅,離遠一切虛妄顛倒,似非因緣,與彼自然;云何開示,不入群邪?』 我現今觀察「心性」具有「本來具足、究竟不滅、常覺不動、周遍無礙」的本質,遠離虛妄塵境,感覺似非因緣所生,但是與外道的「自然」卻感覺很相似。我們要如何認明當中差別,才不會誤入邪見? 世尊答道:如果「心性」是自然的話,就應該有自然的「體性」,比如看到光明,就應該自然的有「光明體」,不應該會再有黑暗。「虛空」若自然,在「虛空體」下,就不應該會有阻塞的現象了。但是,「見性」在光明情境下能見到光明,在黑暗中也能見暗;有著「隨緣不變,不變隨緣」的性質,不同於自然。而外道的「冥諦」,一旦離開了「法塵」,「體性」不可得,所言「自然或遍十方」,不就了不可得?由此明示「見性」非「自然」。 阿難也提出「心性因緣生」的疑問。佛回答阿難說:當我們看到光明時,若是因為有「光明的因」或「光明的緣」才看得見光明;那麼在黑暗中,沒有「光明的因與緣」,照理說就看不見「光明」了,事實上「見性」卻一樣可以看見暗。並不是因為「明」的因或緣,才有「見」的功能;或因為有「暗」的因或緣,才有「見」的功能。「空、塞」的現象也如是。所以「見性」它本身非因緣。 世尊於是開示說:『當知如是精覺妙明,非因非緣,亦非自然;非不自然,無非不非,無是非是;離一切相,即一切法。』 「見性」具足「隨緣不變,不變隨緣」的本能。以「隨緣不變」,體性如如,所以不是「因緣」所生;以「不變隨緣」,所以不是外道所說的「自然」法則。 「如來」又恐眾生轉執「不是自然、不是因緣」,因此強調「非不因緣、非不自然」。遺除一切執念,遺之又遺,無「非、不非」、無「是、非是」等等戲論。直至妄情蕩盡,離一切相,即一切法。 「見性」本無相,「有相」來自於世間計度的「妄想分別心」。若息卻「分別心」而離一切相,則一切法了無差別。 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九)《顯見性非見》 上文強調「見性非因緣,非自然」,阿難於是提出問題說:「既然世尊說見性非因非緣,何以世尊過去曾『宣說見性具四種緣』?」 『世尊!必妙覺性,非因非緣。世尊云何常與比丘,宣說見性具四種緣,所謂因空因明,因心因眼,是義云何?』『佛言:阿難!我說世間諸因緣相,非第一義。阿難!吾復問汝,諸世間人,說我能見,云何名見?云何不見?』 會有這樣的誤見,乃是把「見性」誤成「眼識」。「眼識」必須具備「四緣」才能得見。世尊依世間因緣說「眼識必具備四緣」,乃在破除外道所提倡「自然」的誤見。現今明示「見性」非因非緣,乃依於第一諦而明示「見性」。 世尊為為了明示「離緣之見」,於是先明示世間人乃依於「能見」與「所見」來認識外境,所以必須具足「空、明、心、眼」四緣,才能成「見」。在「第一番顯見性是心非眼」時,世尊已明示「見性」乃脫落根塵,無需依緣才能靈光獨耀。「見性」不會只能「見明」,或只能「見暗」,不論「明來與暗去、暗去明來」,「見性」如如不異,以明「見性」乃不需託緣方能顯「見」,此乃「離緣之見」。 『是故阿難!汝今當知:見明之時,見非是明;見暗之時,見非是暗;見空之時,見非是空;見塞之時,見非是塞。』 「見明之時,『見』非是明」,這個『見』不是因為有光明才有「見」的功能。這個『見』是「離緣之見」的「見精」,雖非「妙精明心」,如第二月。見「暗、空、塞」亦復如是。 『汝復應知。見見之時,見非是見;見猶離見,見不能及。云何復說因緣自然,及和合相?』 上文明示「見精」離「明、暗、空、塞」四緣之「離緣之見」。今示「離見之見」之第一義諦。 「見見之時,見非是見」。一、三之「見」,乃心性真見,如第一月;二、四之「見」字,乃帶妄之「見精」,如第二月。亦即「真心」現起「見性功能」時,「真見」非是第二月之「見精」。「見猶離見,見不能及」。第一「見」是「真見」,二三見是「帶妄見精」。「真見」乃「純真無妄」,非「帶妄見睛」所能觸及,何況是由世間「分別思惟」出來的「因緣自然,及和合相」? 「見精」若是究竟離妄,即名「真見」;如夢中人,離夢則醒,「夢人、醒人」乃無二人。亦即「真見」離妄,則無二見,唯是一真。 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十)《顯真心非和合生及不和合》 (一)明述《二種輪迴妄見》 『阿難白佛言:世尊!如佛世尊,為我等輩,宣說因緣,及與自然;諸和合相,與不和合,心猶未開。而今更聞,見見非見,重增迷悶!』 『(佛)告阿難言:汝雖強記,但益多聞,於奢摩他,微密觀照,心猶未了,汝今諦聽,吾當為汝,分別開示。』 佛告訴我們所以還無法了達「諸和合相,與不和合、見見非見之義諦,在於「未具足奢摩他之微密觀照」之功,亦即欠缺「止觀雙運」的修習。 上文世尊說:『我常說言,色心諸緣,及心所使諸所緣法,唯心所現。』我們眾生不知外在山河大地,都是唯心所現,以致迷執為實有,輪迴不息。 『阿難!一切眾生,輪迴世間,由二顛倒,分別見妄,當處發生,當業輪轉。云何二見?一者眾生別業妄見;二者眾生同分妄見。』 帶妄之見精,乃有二種顛倒妄見:一者眾生別業妄見;二者眾生同分妄見。 「別業妄見」者:各人依於各人的「阿賴耶種子」感得根身業果,比如長相、智慧、福報差別等等。「別業妄見」乃不明白自己的種種業相都是唯心所現,隨業牽流,依惑造業,依業受報;如在夢中,妄執實有,招感苦樂。 「同分妄見」:指共業所感的器世間依報。比如大家所共有的太陽、地球、虛空等等。乃依於根本無明所現起的業相,由於眾生不了知是自心虛妄所顯現,雖如虛空華,卻執為實有。 『云何名為別業妄見?阿難!如世間人,目有赤眚,夜見燈光,別有圓影,五色重疊。』 「目有赤眚」比喻眾生有無明。「夜見燈光」比喻眾生迷失真心,而妄見種種境界。「五色重疊」指五蘊所現起的種種「身、心、世界」。「見性」本來無病,看燈光不會有「五色圓光」,因「無明妄見」,才會妄執五蘊為實有,現起種種妄見之「身、心、世界」。亦即,根身和器界,皆因見精妄動而生。 眾生帶有「眼病」時,「見的功能」也跟著病了。但是明白「見精帶妄與眾生妄生分別」的「真見」,則沒有病。「見精」猶如明白「第二月」,雖然不是「真心」所體現,卻也不是「水中月」,是捏眼所造成的。捏則有,不捏則無。所以有智慧者,都能明白「五蘊身心」乃是依於「無明妄見」而有,猶如「第二月」,不會去討論「五蘊身心世界」是真?是假?或「離見而有」?「非離見而有?種種戲論。 我們眾生的無明妄想,就像有「眼病」。看燈光時,會幻現五色圓影,會幻現「身、心、世界」。究其根源,是目眚所成,是「無明妄想」所造成。「有眼病者」不會知道自己有眼病,才會執著「五色圓光」為實有。「真見」則已澈見「五色圓光」是病眼所現,所以「真見」本身乃無病。 「別業妄見」是由「惑現」,加上業招,即造業受報。好像在夢中,執為實有,妄生苦樂,這便是別業妄見。同分妄見,只是由惑現,沒有業感,就如迷惑有虛空,依空立世界。 共業中也有不同的別業。所見根身器界之相分,和能見的見分,都是根本無明妄動而成業識,轉本有之智光,成為「能見」的「見分」。 世尊作了結論:『見與見緣,似現前境,元我覺明。見所緣眚,覺見即眚。本覺明心,覺緣非眚。覺所覺眚,覺非眚中。此實見見,云何復名覺聞知見。』看見「見精」帶妄之「真見」,即是妙明真心,怎麼會同於世間之「見聞覺知」呢? 真性不變隨緣,隨緣不變,能為見相所依,但不為見相所變。 眾生以無明為因,惑業為緣,因緣和合,和合而妄生,和合而妄死。生死是以無明為因,業識為緣,因緣和合,故有生死。『若能遠離諸和合緣。及不和合。則復滅除諸生死因。』 以一首《觀心》作為「十番顯見」札記結語: 明淨心體,眾生如來皆同;本來澄淨,自在妙用無窮。 無明妄動,妙明覺性濛矓;妄影為真,從此迷在夢中。 轉迷覺悟,但依如來心宗;唯息妄念,不求相上施功。 離心求法,塵劫猶在迷蹤;識心銷落,性光朗耀明空。 行門擇一,切莫三心兩意;最初方便,令心繫緣作意。 未証無生,無念不離緣義;當依法教,審正思惟實義。 所緣繫心,不隨生緣搖曳;海龍銜珠,正念不離不棄。 後念不生,前念無緣自息;定心澄靜,根塵脫落空寂。 莫住無為,方契般若實諦;諸法雖空,因果隨心相繫。 心若執空,墮在無事匣裡;妄說法空,古德再三警惕。 泯言絕慮,心垢沉寂消翳;二元泯然,自他三際消彌。 念起念滅,前後無別無異。對境了別,妙心明明歷歷。 猶如滿月,鷺燕分明清晰;銀碗盛雪,法眼分明弗齊。 離緣離見,覺性周遍無跡;萬法映心,智光了了不迷。

2020年5月16日 星期六

讀《楞嚴經》札記(三)

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五)《顯見性無還》 佛陀為阿難指明「見性」不動、不滅、不失,更明示「萬法唯識」所現。阿難則說:『而我悟佛,現說法音,現以緣心,允所瞻仰,徒獲此心,未敢認為本元心地。』 佛陀開示「見性」不動、不滅、不失,讓我們能以「第六意識心」聞法領悟。但是這「領悟心」乃依於「緣慮分別」,滯有「能聞、所聞」,尚未從「見聞覺知」中認明本來「圓滿、無失、常住」真心。就如「以手指月示人」,要依指而看到月亮,若是只是去看手指,就看不到月亮;就還滯在佛陀所說的教言,以「緣心聽法」,尚無法開啟「觀照般若」,領會如來所說的「真實義」。亦即,尚未「得旨忘詮」,滯在「名言分別」中,就無法領悟真實義。 世尊於是開示說:『若以分別我說法音,為汝心者,此心自應離分別音有分別性。』若能明白之前文所說「見聞覺知的分別心識,就像旅客只是暫住,不久就會離去;「真心」則如掌亭人,不動如如。就應該能夠從世尊所開示的「法義」中,照見「法義」如旅客,「心性」如「掌亭人」,依然如如,靈知不昧。 我們最初聽聞佛法時,乃依於「耳根」以「緣心聽法」;若是沒有「離分別音有分別性」的「觀照般若」,就會像「以手指月」,把「手」認為是「月」,把「緣心」執為「自心」。以「緣心為心」,會如月亮西下後,「緣心」就滅了,「見性」在那呢?若有「般若智」,則「見性」不減不滅,清明在前。就像海「因風起浪」,風息時,浪歸海,浪也就滅了,比喻緣心;但是「風息浪歸海」,大海依然是原來的大海,比喻見性不滅,不會如「外道」所說的「冥諦」。 「冥諦」者,乃外道修習禪定,觀察到八萬劫前事物,超過了八萬劫就觀察不到,把「觀察不到」的境界,誤認為「心的源頭」,稱為「冥諦」,執「冥諦」為常,在於沒有「離分別音有分別性」的觀察智,才會墮在邪見中。 阿難問說:『緣心所緣的境,都可以「還原」,「妙明元心」為何無所還?』如「緣心聽法」中,所緣的一切「塵緣」都可以還,為何「見性」無所還?就像海浪,「風」息了,浪息了;風還給風,浪還給浪。但是大海為何無所還?「見性」為何無還、無滅? 「見精」同攝「生滅的心識」與「不生滅的心性」,要有「般若慧」才能明確分辯兩者。世尊於是開示『且汝見我,見精明元,此見雖非妙精明心,如第二月,非是月影。』「妙精明心」指「清淨心性」的第一真實月。「見精明元」,也就是「見精」,如捏眼造成第二月。「月影」如「水中月」,是指「緣於塵境的分別虛妄心識」,終歸幻滅。 在「第一卷」中,世尊舉金色臂,屈五輪指,為大眾「直指心性」,直指「妙精明心」,由於大眾無法直接契入,如來只好從「見精」中來為我們剖析「妙精明心」。 我們六根對境時,比如眼睛看到月亮,能見的「見精」,雖然不是「見精元明」,但是「見精」不是虛妄的月影。世尊於是開示「八還辦見」,剖析出「不生滅的見性」。從講堂中,看到太陽升起,傍晚下山,有著「明暗」現象;牆壁有「通塞」現象;「高山流水」則有「分別」之相;虛空中有「灰塵混混與雨後天晴」的差別現象。 在「明暗、通塞、同異、清濁」,都是因緣有,都是依於外境而有,一旦塵境歸還於本位。明還給太陽;阻塞還給牆;遍空還給虛空;混混不清還給塵沙;清明還給霽(明朗)。比如早晨現起晨霧,到了中午,晨霧歸位了,消失了。然而,虛空則如如,唯獨心性無所還,歷歷目前。 我們只要從「見聞覺知」中,仔細揣摩無所還的心性,再回頭細聽世尊獅子吼:「諸可還者,自然非汝。不汝還者,非汝而誰?」有著莫大的「信心與自肯」加持力。 一則禪宗公案: 文遂禪師,嘗究《首楞嚴》,謁於法眼,述己所業,深符經旨。眼曰:「《楞嚴》豈不是有八還義?」遂曰:「是」。 眼曰:「明還甚麼?」遂曰:「明還日輪。」 眼又曰:「日還甚麼?」遂懵然無對。 眼誡令焚其所註之文,自此服膺請益,始忘知解。 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六) (見性周遍) 阿難聽完「見性無還」,了知「自性清淨心」不為諸相所遷,不為諸相所蔽,不為諸相所染。然而,只是理上明覺,對「「自性清淨心」」還會猶如霧中看花。阿難於是問佛:『我雖識此見性無還,如何証明是我的真心?』 如來為了進一步明示「塵境與見性」兩者清明不雜。先以神通力令阿難得見「初禪天」種種景象。再對阿難說,窮你所見,從日月宮到七金山,山川、樹木、人、畜等等,有著種種差別相,都屬於「塵境」;而你的「見精」都能明明了了,了無差別相,也正是你的「見性」。「見性」雖然非肉眼能見,但是能依於「般若智」明明了了。 於是,如來開示:『若見是物,則汝亦可見吾之見。若同見者,名為見吾。吾不見時,何不見吾不見之處?若見不見,自然非彼不見之相。若不見吾不見之地,自然非物,云何非汝。』 「見性」如果像物那般可以眼見,當我們同看一件事物時,你除了看到以外,也應該也可以看到「我的見性」。事實上,你看不到「我的見性」,也証明了「見性」非如「物相」那般能夠「眼見」。 世尊於是開示:『汝見時,是汝非我,見性周遍,非汝而誰?』云何自疑汝之真性,性汝不真,取我求實。』當你看我時,或看事物時,你的見性明明了了,跟我沒有關係。你怎麼反而疑惑自己本具的「見性」,卻來向我求証自己的「見性」? 阿難又為我們提出疑問說:「見性」既然這樣周遍一切,何以回到精舍後,只能見到精舍室內的景象?究竟是「見性」會放大縮小,還是被牆給阻斷了? 『佛告阿難:一切世間,大小內外,諸所事業,各屬前塵,不應說言,見有舒縮。』世間事物,雖有大小種種差別,都只是「根境」相觸後,留在心中的影塵,並非「見性」本身有大小差別。「見性」隨著塵相現大現小,塵相在天邊,就能看到天邊的星星;隨塵相在近處,就能看到近處。這是「見性」隨緣現大現小,周遍一切,並不是「見性」有伸縮現象。 如來說了一個比喻:比如四方型的空間,這個空間是放四方盒子所造成;如果改放圓型盒子,空間形狀就換成圓型。如果拿掉盒子,就如心中沒有了各種塵境;空間就沒有所謂形相了,猶如「見性」本來沒有「大小、長短」種種差別了。因此,我們看大看小、看近看遠,乃隨「塵相」而定,「見性」隨緣不變。 世尊作了總結:『一切眾生,從無始來,迷己為物,失於本心,為物所轉,故於是中,觀大觀小。若能轉物,則同如來,身心圓明,不動道場。於一毛端,遍能含受十方國土。』 我們眾生迷失真心,把「見性」黏在物上,就會隨著外境轉,才會「見方執方,見圓執圓」,心隨境轉。」若能了達萬法唯心所現,則心能轉物。「一毛端」無異「十方國土」,皆唯心所現;是以,於一毛端,無妨含受十方國土。這也是後文所說:『我(世尊)以妙明不滅不生合如來藏(即心即法),而如來藏唯妙覺明,則能於中,一為無量、無量為一,小中現大、大中現小,不動道場遍十方界,身含十方無盡虛空,於一毛端現寶王剎,坐微塵裏轉大法輪」的道理。 三則禪宗公案: 僧問谷隱聰禪師:「若能轉物,即同如來,萬象是物,如何轉得?」 聰曰:「吃了飯無些子意智(沒有分別意念)。若有意智,即為物轉也。」 又僧問韶國師:「如何是轉物,即同如來?」韶曰:「汝喚甚麼作物?」(本來無一物,有什麼物?)曰:「恁麼則即同如來也?」(了知本來無一物即見如來?)韶曰:「莫作野干鳴(不被文字所障),擬同如來,即千里萬裡。」 又僧問岑和尚:「如何轉得山河國土歸自己去?」 師曰:「如何轉得自己成山河國土去?」曰:「不會!」 師曰:「湖南城下好養民,米賤柴多足四鄰。」(湖南本是米鄉,本然具足。)僧無語。 師示偈曰:「誰問山河轉,山河轉向誰,圓通無兩畔,法性本無歸。」 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七) 《顯見性唯真》 前文觀照到心性「不動.無遷.無減.無還」,而後自肯「見性周遍,非汝而誰?」以及「諸可還者,自然非汝;不汝還者,非汝而誰?」從「緣心」中剝離出不生滅的「見精」。剝離之初,不免會有覺性昭昭靈靈在目前的覺受,似與身心分立為二。比如觀照到心性「不動、無遷」等等,從動態的塵境,反射到不動的心性,有「動與不動」的對立,帶有「捨妄求真」的「真妄二元」分立。 「前六番顯見」乃滯妄顯真,「後四番顯見」則是指向「唯真無妄」。亦即必須從「心性與身心」分立中,趨向「不二般若」。因此,「後四番顯見」的經義領會,已非由「思惟」所能成辦。必須在法義的觀照中,時時經過「定中伺察」,在專一不雜的定心中覺照法義,息卻「心境」分別,直取旨義,方能觸及「現觀般若」。 『阿難白佛言:世尊,若此見精,必我妙性。今此妙性,現在我前,見必我真,我今身心,復是何物?』 當明白了「諸可還者,自然非汝;不汝還者,非汝而誰?」現前之見精,若是必定是我的真心;那麼在當前靈光昭昭的「見精」中,怎麼感覺濁立於身外,「見精」與「身心」分立的感受。「見精」若是心,那麼「身心」是何物呢?就像坐看「風雲起」,「見精」明覺在前,朗照整個太虛,而「眼根」同時明了雲霧的變化;在「明覺」的朗照下,「身心」是何物?(此時有「心」與「塵境」之了別) 『而今身心分別有實,彼見無別分辨我身。若實我心,令我今見,見性實我,而身非我,何殊如來先所難言,物能見我?』 就如現今的「身心」有著實在的感覺,比如手拿到東西、聽到聲音,都是明明在前,有著分別性;反而「明覺的心性」卻沒有感覺到有分別性。若是以「能分別」的身心是為「真心」,那麼「身心」豈不成了「能見」,「見精」成了「所見」?豈非成了「物能見我」? 『佛告阿難:今汝所言,見在汝前,是義非實。若實汝前,汝實見者,則此見精,既有方所,非無指示。』 佛開示說「會感覺「見性」在眼前,與身心分立為二,是【妄心分別】所造成的錯覺。」如果見性就在眼前,那就你放眼所見的一切,上至日月,下至恆河,種種無數的景物,你能否指出那裡是你的「見性」? 阿難回答說:『縱目所觀,指皆是物,無是見者。』我沒辦法從觸目所見的景物,明確的指出「見性」在那裡?『佛言:如是如是。』 佛又問:『汝又發明此諸物中,何者非見?阿難言:我實遍見此祇陀林,不知是中何者非見?』所見的一切景象中,能否指出那兒沒有你的「見性」在?阿難答「所見萬象中,見性都在其中。」『佛言:如是如是。』 當時在聽開示的「非無學者」,聽到這樣的話,感到滿懷矛循不解。「見性」明明就在眼前,卻無法剝析出來,「心與塵境」如影隨形,塵境當下必有「見精」,但是無法剝析出來,這是什麼道理? 是時,文殊師利菩薩起來安慰大家說:『世尊!若此前緣色空等象,若是見者,應有所指。若非見者,應無所矚。而今不知是義所歸,故有驚怖,非是疇昔善根輕鮮。』 文殊師利菩薩安慰說:大眾是因為認不清「見精」與「色空」之間的關係,並非「善根」不具。就世間思惟模式,若是「見性」在「見聞覺知」中,就應該能夠明確從中指出來;就像花草中,能指出何者是草?何者是花?若不在花草中,就無所能指。但是世尊所開示的「見性」,都不在這個思惟模式中,心性明明在「見聞覺知」中,卻無法指出它在那?所以疑惑不解而驚慌。 世尊於是對文殊菩薩說:『十方如來,及大菩薩,於其自住三摩地中,見與見緣,并所想相,如虛空華,本無所有。此見及緣,元是菩提妙淨明體,云何於中有是非是?』 佛菩薩在「自在三昧」中,照見「見精」及「所見的一切塵境」,都是自性清淨心所現,當中不會有「是」與「非是」的問題。眾生有分別妄執,才有「是與非」的戲論,才無法証得「自在三昧」。 世尊作了引喻。問文殊菩薩:『如汝文殊,更有文殊是文殊者,為無文殊?」無論我們稱「文殊菩薩或文殊法王子」,都只有唯一真文殊,不會有「是文殊」、「無是文殊」的戲論。因為「真心」當體即是,所現的塵相都是妙明真心所現,一真一切真,一真全體現,那會有「真假之」分?猶如眼前的「海水」,那能分出「海」與「波」? 世尊作了結論:『此見妙明,與諸空塵,亦復如是。本是妙明無上菩提淨圓真心,妄為色空,及與聞見,如第二月,誰為是月,又誰非月?』 「見精」與所見的塵境,都是清淨真心所現,皆因「妄想分別」,才會現起「見分」與「相分」,才會妄現「色、空」等等塵境,與「見聞覺知」種種身心現象。猶如本來唯一真月,因捏眼造成幻化「第二月影」。眾生則在「妄想分別」中諍論「真月與假月」,諍論「是」與「非是」。若是能息下「分別妄見」,所言「是與非」皆泯然,唯一真月。亦即,若能了一真法界中,「能見」與「所見」皆屬「虛妄相」,都是「一真所現」,則超出了「是與非」的迷惑。 一則禪宗公案: 昔法眼同紹修、法進三人,參地藏禪師,談論中舉《肇論》:「天地與我同根處」。 藏曰:「山河大地,與上座自己,是同是別? 眼云:「別」。藏豎起二指(尚帶分別見) 眼曰:「同。」藏又豎起二指,便起去。 (大雪退了後,三人打算繼續去行腳)藏至門前送之,問曰:「上座尋常說三界唯心,萬法唯識。」乃指庭前片石曰:「且道此石,在心內在心外?」眼曰:「在心內」。 藏曰:「行腳人著甚麼來由,安片石在心頭?」眼無以對,即放下包囊,依席下求請決。 近一月餘,日呈見解(提出了所疑的見解)。藏曰:「佛法不恁麼」(佛法不是這樣說的)!眼曰:「某甲詞窮理絕也」。 藏曰:「若論佛法,一切現成。」眼於言下大悟。

2020年5月4日 星期一

讀《楞嚴經》札記(二)

讀《楞嚴經》札記(一):《直示心性》 阿難經過「七次徵心」,不知「真心」所在,難過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說:「惟願世尊大慈哀愍,開示我等奢摩他路。」世尊開示說:「諸修行人,不能得成無上菩提,---。皆由不知二種根本,錯亂修習。猶如煮沙,欲成嘉饌,縱經塵劫,終不能得。云何二種?一者,無始生死根本。則汝今者,與諸眾生,用攀緣心為自者。二者,無始菩提涅槃元清淨體。則汝今者識精元明,能生諸緣,緣所遺者。」 我們眾生所以輪迴不息,在於把攀緣外境的「見聞覺知」誤認為「真心」。亦即,若能認明「無始生死根本」以及「無始菩提涅槃元清淨體」,「七處徵心」的疑惑,當可自解。 「即時如來舉金色臂,屈五輪指,語阿難言:汝今見不?」世尊即時舉金色臂為阿難「直示心性」。前番「七次徵心」旨在闡明「識心虛妄」;於今再次徵心,問:「見不?」則是明示「見性圓明」。然而,阿難無法領會。猶似世尊在靈山會上,「拈花」示眾,是時大眾皆默然。 世尊只好接著問阿難:「汝何所見?阿難言:我與大眾,同將眼見。佛告阿難。---以何為心,當我拳耀?阿難言:如來現今徵心所在,而我以心推窮尋逐,即能推者,我將為心。佛言:咄!阿難,此非汝心。」阿難仍舊以「見聞覺知的攀緣心」當成「真心」。佛說:「此是前塵虛妄相想,惑汝真性。」那是「虛妄的緣影心」,不是「真心」。 阿難被佛呵責「非汝心」後,驚慌的站起來說:「(過去我)供養如來,乃至遍歷恒沙國土,承事諸佛,及善知識,發大勇猛,行諸一切難行法事,皆用此心。縱令謗法,永退善根,亦因此心。若此發明不是心者,我乃無心同諸土木,離此覺知,更無所有。云何如來說此非心,我實驚怖。」就我們眾生而言,習慣執「見聞覺知」為「真心」,一旦聽到「讀經、法談,或供養、讚歎等等識心,都不是「真心」,心中不免驚怖,自心豈不是形同無心的草木? 佛隨即安慰阿難言說:「如來常說,諸法所生,唯心所現,一切因果,世界微塵,因心成體。」宇宙森羅萬象,乃至一切萬法,都是唯心所現。世間萬物,乃至微塵,都有它的前因後果,都有它的各自體性,何況是「心性」能現萬法,豈會無它的體性? 「若汝執吝,分別覺觀,所了知性,必為心者。此心即應離諸一切色香味觸諸塵事業,別有全性。如汝今者承聽我法,此則因聲而有分別。縱滅一切見聞覺知,內守幽閑,猶為法塵分別影事。我非敕汝,執為非心。但汝於心,微細揣摩。若離前塵有分別性,即真汝心。」 「見聞覺知」的分別覺觀,猶如捏眼造成「第二月」,雖然不是「真月」,但是也不是「虛妄的緣影心」。若要從「見聞覺知」中認明「真心」,必須「離諸一切色香觸,諸塵事業,別有全性」。「前塵」就是已覺知後的「心識影像」,如「所知所見」的「人、事、物」,都是留在「八識」中「前塵」產物。《楞嚴經》說「剝離了六根與六塵的分別覺知,還能從中找到那個能作用的不生不滅心,才是真心。」 「見聞覺知」是經過意識所產生的了別心識,如果泯除「分別覺知」,起心作意安住於當下,靈靈不昧的明覺心,獨耀虛空,是否就是真心呢?佛陀說:「縱滅一切見聞覺知,內守幽閒,猶為法塵分別影事。」就如在禪修上,令心緣於一境來止息妄想攀緣,心境猶如萬里無雲萬里天,一輪明月掛天空,覺照無邊。守在這個心境中,就是「內守幽閒」,依然不離「識心作意」。有「守」就有「能所」,不離當下的覺知,屬於「定境」的覺察。「幽閒」當下雖然沒有煩惱,清淨無擾,只是情境的顯現;不必然具足「般若智」明見心的本來面目,所以名為「法塵分別影事」。 「若分別性,離塵無體,斯則前塵分別影事。塵非常住,若變滅時,此心則同龜毛兔角,則汝法身同於斷滅,其誰修證,無生法忍。即時阿難,與諸大眾,默然自失。」我們如果不能從生滅的「見聞覺知」中,覺照到當中的不生滅的真心;「真心」豈不隨著這些塵境生滅而生滅?若如是,當「塵境」緣滅時,「真心」豈非等同斷滅?那要如何成就無生法忍呢?總之,我們要如何從生滅的「見聞覺知」中來明覺不生不滅的「真心」呢? 「即時如來,從胸卍字,涌出寶光。---吾今為汝建大法幢。亦令十方一切眾生,獲妙微密,性淨明心,得清淨眼。」 於是,如來開啟了所謂「十番顯見」。如來透過十次的問答,引導我們歇下虛妄執著,悟見本具的「清淨心性」,亦即上文所言「能生諸緣,緣所遺之識精元明」。 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一)「顯見性是心非眼」 我們世間人都不免認為能看見的是「眼」,一定要有正常功能的眼精才能看見景物。就如經中阿難說「我實眼觀,五輪指端,屈握示人,故有拳相。---」,認為能看見是依於「眼」,陷在「根境」的識心中。 世尊為讓我們明白「見性是心非眼」(這兒的「見性」不是禪宗的「明心見性」,而是指「心性」本然具足「能見」的性能)。於是以光明拳示阿難,問說:「譬如我拳,若無我手,不成我拳。若無汝眼,不成汝見。以汝眼根,例我拳理,其義均不。阿難言:唯然世尊。---。佛告阿難。汝言相類,是義不然。」 有手才能握拳,無手的人,就無法握拳;但是無眼的人,仍然可以「見暗」。亦即,「見性」的功能,不同於「肢體感官」。「感官」的功能乃無常、變異、生滅,如看到美景,心感覺舒適。一旦離開「美景」,「舒適感」就消失了;或者感官損壞了,比如因故造成「失明」。「見性」則不隨現象生滅而生滅,本具不生滅體性。此是世尊先為我們明示「見性」不同於「識心離塵無體」。 世尊舉例說,當「盲眼者」被醫生醫好了眼睛,能看見種種色了,世間人會認為「能看見的是眼精」。若依此世間邏輯來看,「明眼人」在暗中,也一樣看不到景物;當有人打開電燈時,景物都看得見了,不就變成「燈見」這般荒膠? 世尊於是作了結論:『是故當知:燈能顯色,如是見者,是眼非燈;眼能顯色,如是見性,是心非眼。』 此番開示,重在「明眼」的「見」,與「盲眼」的「見暗」的「見」,兩者沒有不同,都是本具的心性所現。破除過去妄執「以眼為見」的錯誤知見,也由此來直探心性之源。 由「眼根」顯「見性」如是,其它「五根」也可如是類推,比如「聾人」也能聽到「無聲之聲」;這明覺「無聲之聲」,乃「是心非耳」。 「見性」在義理上不難明了,但是不等於能夠在生活中,歷歷在前如觀掌中摩尼。關鍵在於能否時時觀察,直至「見性是心非眼」的般若,無疑無惑,明歷在目前。 『阿難,雖復得聞是言,與諸大眾,口已默然,心未開悟。猶冀如來慈音宣示,合掌清心,佇佛悲誨。』阿難聽完「見性是心非眼」開示後,雖然解悟「無眼之「見性」,離肉眼別有自體」,只是尚未能究竟無惑,希望世尊能繼續開示。世尊於是繼續明示了「見性不動」。 《一則禪宗公案》:德山禪師去參訪龍潭禪師。某天夜晚,德山禪師站在龍潭禪師身旁,久久不發一言,也不離去。 「夜已深了,你怎麼還不回去休息?」龍潭禪師終於問他。 德山於是向門口走去,忽然回頭說:「外面天黑!」 龍潭禪師便點了一支蠟燭。 正當德山禪師伸出手來接時,龍潭禪師突然將蠟燭吹熄,德山豁然悟明,立刻跪下來向龍潭禪師頂禮。 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二) 《顯見性不動》 前番「顯見性是心非眼」,明瞭「是心非眼」的「般若智」;「見性」若沒繼續深化、堅固,很容易在「待人處事」中迷失,尤其在「五欲習性」下,「見性般若」很難朗朗在前。 世尊為了讓我們深化「見性」的「般若智」,不被外境所動搖,於是開示:『一切眾生不成菩提,及阿羅漢,皆由客塵煩惱所誤。』時,長老憍陳那趁此因緣,陳述自身乃依於「客塵」之理而悟入「見性不動」。「譬如旅行客人,來來去去,只會在旅館住幾天,比喻「客塵」;旅館主人,則是客去不隨,本來就在那兒,比喻「見性」不動。」 又如陽光從門縫照進屋內時,我們可以從「門縫射進來的陽光」看到灰塵飄動,比喻「客塵」無根;澄靜空寂的虛空則不動,比喻「見性」不動。 「客塵」指的是「見思」上的種種煩惱,比如迷失於「五光十色」中、「名利、權勢」中,被外境所動搖。乃至「五蘊」所現的「覺知、感受」,無不是動搖的「客塵」。若照見「五蘊皆空」,就如照見「五蘊」如在陽光下的門縫中,所看見的飛揚「塵霧」,而「見性」不動。 『即時如來,於大眾中,屈五輪指,屈已復開,開已又屈』來讓阿難看見。如來五輪指握拳又張開,表達「客塵」生滅、動搖,而阿難的「見性」本不動搖。所以佛問阿難「汝今何見?」 阿難答說:『世尊寶手眾中開合,我見如來,手自開合,非我見性,有開有合。』阿難已明瞭佛的寶手有開合,而「見性」不動。世尊於是進一步問道:【誰動?誰靜?】 「五指開合」容易了達如外在的「客塵」在生滅;若是從中辦明「外動而心靜」,則是在照見「外境離塵無體」的同時,悟明「見性」不動,則是更進一層的「觀智」。 阿難答說:『佛手不住,而我見性,尚無有靜,誰為無住?』【尚無有靜】並不是說「見性」也沒有靜的時候,而是「見性」無形無色,本來就沒有「動靜」的現象。「見性」既然沒有「動靜現象」,那來「住或不住」?亦即,「見性」本然不動,已超越「動靜」的名言概念,如所謂「語言道斷,心行滅處」。 世尊為了讓我們更堅定「見性不動」。『如來於是,從輪掌中,飛一寶光,在阿難右,即時阿難迴首右盼;又放一光,在阿難左,阿難又則迴首左盼。』如來問阿難說「你左看右看,為汝頭動?為復見動?」阿難答說:『我頭自動,而我見性,尚無有止,誰為搖動?』 前段阿難已明了「見性」尚無有靜,誰為無住?今「佛光」令阿難的頭左右轉動,是直接讓阿難在「根境」相觸的當下,直契『見性尚無有止,誰為搖動?』明見「客塵」生滅,而「見性」本然不動。 我們世間則不然,頭隨著「佛光」動搖時,同時錯覺「見性」也隨著在動搖,「心智」迷失在「客塵」中。如《六祖壇經》:『不是風動,不是幡動,仁者心動!』 世尊於是作了結語:『云何汝今,以動為身?以動為境?從始及終,念念生滅?遺失真性,顛倒行事性心失真,認物為己,輪迴是中,自取流轉。』我們眾生,念念隨著外境在轉動,不能悟見「自性」本不動搖,才會迷失「真性」,輪迴無了時。 一則禪宗公案:百丈禪隨侍馬祖道一禪師。有一天在郊外,看見一群野鴨飛過去。 馬祖問:「那是什麼?」百丈答:「野鴨子。」 馬祖再問:「到哪裡去了?」百丈答:「飛過去了!」【被外境給轉了】 馬祖回頭扭住百丈的鼻子,百丈痛而大叫。 馬祖大聲說:(心不就在這兒呈現嗎?)「又道飛過去也!」百丈因而有所省悟。 又。五洩靈默禪師,遠謁石頭,便問:「一言相契即住,不契即去。」(說法相契,就住下來,不相契就離離去)石頭據坐不答,洩便行。頭隨後召云:「闍黎!」洩回首,頭曰:「從生至死,祗是這箇,回頭轉腦作麼?」(從應聲中,照見隨緣而應的如如心性)洩於言下大悟。 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三)《顯見性無遷》 前番開示「客塵生滅,見性不動」,明了「見性」非如「虛妄識心」生滅無體;生起般若光照,令身心泰然,舒適愉悅。回想過去無始以來,「識心」內搖外奔,失卻真心。枉受無明妄動,內生無止盡的妄想,外攀虛妄之境,如是一生又一生的墮在「妄想分別」的輪迴中。現今,已悟明「客塵」生滅,「自性」乃離根脫塵,「主客、真妄」分明。了知無始以來的愚痴,內心的感念,猶如失乳忽遇慈母。祈望世尊進一步闡明如何在「身心的見聞覺知」中,明見「虛妄生滅」與常「住不滅的真心」。 「主客、真妄」分明的「般若慧」,當同於《般若經》上說:『善分別諸法相,於第一義不動。』從虛妄的諸相中,迴見不生滅的「心性」。也如《金剛經》:『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』的「般若慧」;見一切相都是虛妄如「客塵」,不動的「見性」,乃如如、不來不去。 當波斯匿王聽到「四大身心中」有「不生滅」的「見性」,就發言說「我過去常聽外道說:此身死後斷滅,名為涅槃。」這樣的說法,一直無法釋懷。現今法會中,也應當有這樣的困擾,祈望世尊為我們明示這「不生滅心性」。 世尊為了讓波斯匿王當下體悟「真心不滅」而問說:「您的色身會變壞嗎?」波斯匿王答:「我今此身,終從變滅。」佛就問說:「您還沒死亡,怎知將來會死亡?」我們只要過五十歲,多少都能體驗色身不斷在衰老,邁向死亡。 波斯匿王也能明了「色身」不斷的在老化,遷變不停,由童顏漸漸轉為枯悴。想要阻止老化,也阻止不了,就像心念「念念遷謝,新新不住」,想要不隨念轉,卻也做不到。 世尊又問說:『您二十歲,看到恆河的「能見功能」,與六十歲時,看到恆河的「能見功能」有變異嗎?』波斯匿王答說:「我三歲看到恆河,與現今六十二歲看到恆河,「能見功能」都一樣,沒有感覺有所變異。」外相的變異,我們能分明感觸,就如「花開乃謝」了達無常變異。但是「見性」無形無色,要去感觸它,就只能依於「觀照般若」,需要透過「禪修」方能逐漸清明現前,不同於理上的明白。 世尊於是作出結論:『汝面雖皺,而此見精,性未曾皺。皺者為變,不皺非變。變者受滅,彼不變者,元無生滅,云何於中,受汝生死?』「色身」有生老病死,但是能見的「見精」不會有變異,也不會有生滅現象,為何一生受制於「色身」的生死? 「見精」乃「見性」透過「眼睛」所現的「能看功用」,不同於「見性」。「見性」乃心性本具的「能見本能」,「見精」是「見性」之用;「見性」是「見精」之體。 「五蘊」身心中,有「不生滅見性」,理上能夠不疑不惑,為何我們還會害怕死亡?就如生活中,需要時時到市場購買物質,人們不會流連在「市場」中,更不會害怕離開;因為「市場」有營業的時間,時間到了就關門了。何以明知「世間」如「市場、客塵」,卻心繫世間,不忍捨離?當是在於「見性」尚未能証得「朗朗目前」。 讀《楞嚴經》札記:「十番顯見」(四)《顯見性無減》(不遺不失) 阿難明白生滅的色身中,有不生滅的「見性」後,疑惑說:「世尊,若此見聞,必不生滅,云何世尊,名我等輩,遺失真性,顛倒行事?」阿難生疑,「見性」既然不生滅,就應該永遠在,不會消失,如來為何說我等遺失「真性」? 『即時如來垂金色臂,輪手下指,示阿難言:汝今見我母陀羅手,為正為倒。阿難言:世間眾生,以此為倒,而我不知誰正誰倒。』 當知,「手擘」本身並沒有「正倒相」,「正倒」只是世間名言設施。當世間執著「有正有倒」已是迷了,阿難又堅執「上豎為正,下垂為倒」,豈非迷上加迷?猶如我們妄執世間為實有,已是迷了;又把一生時光用在追逐「世間五欲」,豈非更是迷中迷了。 從手擘「正倒」的比喻來看,猶如世間稱「如來清淨身」為「正遍知」,「眾生身」號「性顛倒」。若仔細觀察,「眾生身」那兒「顛倒」?「眾生心」只能從「聖言量」中,知道眾生「心迷」才會顛倒;但是「心」迷在那?「眾生心」怎麼看也看不到「迷心」所在。 世尊於是開示說:『我常說言:色心諸緣,及心所使,諸所緣法,唯心所現。汝身汝心,皆是妙明,真精妙心中所現物。』世間外在的現象象,乃至五蘊身心所現起的「知覺、感受」,無非「唯心所現」。 世尊此開示即說明「因為眾生迷失萬法唯心」的智慧,不知「身心」都是「真精妙心中所現物」,才會因此妄生分別,顛倒行事。一旦「迷失真心」,念念皆妄,整個「身心」都在顛倒中。妄認「四大」為「自身相」,妄執「六根追逐六塵」的塵影為「自心相」。 『一迷為心,決定惑為色身之內。不知色身,外洎山河虛空大地,咸是妙明真心中物。』一旦迷執「四大為自身相、六塵緣影為自心相」,就會妄執「心」在色身之內,「虛空大地」在心外。不知「真心」乃周遍法界,所見的虛空大地,都是妙明真心中所現之物。這樣的顛倒,猶如迷執如來手擘「有正有倒」。不知「手擘」無正無倒,「心性」本然量周沙界,如如不增不減,無內無外;卻妄執生滅的「識心」為我,顛倒在「妄想分別」中。

2020年5月1日 星期五

讀《楞嚴經》札記(一)

1.《阿難尊者出家因緣》 《楞嚴經》:「阿難白佛:我見如來三十二相,勝妙殊絕,形體映徹,猶如琉璃。常自思惟,此相非是欲愛所生,何以故?欲氣麤濁,腥臊交遘,膿血雜亂,不能發生勝淨妙明紫金光聚。是以渴仰,從佛剃落。」 阿難所以發心出家,至少具備了四大善根: 一者。放得下世間名利、權勢。 二者。不戀執自身莊嚴。 三者。照見世間色身不淨。 四者。欣樂無與比倫的佛身莊嚴。 據《佛光辭典》:「阿難尊者天生容貌端正,面如滿月,眼如青蓮花,其身光淨如明鏡。」阿難法相莊嚴,是世間的美男子,又是王子出身。現今「富二代」總是吸引著眾人的眼光,人人羡慕他們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、擁有高貴的社會地位;何況是放棄「王子」的尊貴身份而出家,是何等的道心才能成辦?反思「若是自身」,真能放得下這尊貴的身份,以及富貴的生活而出家嗎? 阿難看到世尊三十二莊嚴相時,感觸世間色身乃欲氣麤濁,膿血雜亂的感受,頓捨世間深重恩愛,發心出家修行。這與地藏王菩薩的前身是長者子時,見佛的無量相好而發起「廣大悲願」,有相似的發心。《地藏經》說:「地藏菩薩摩訶薩,於過去久遠不可說、不可說劫前,身為大長者子。時世有佛,號曰師子奮迅具足萬行如來。時長者子,見佛相好,千福莊嚴,因問彼佛:作何行願,而得此相?時師子奮迅具足萬行如來告長者子:欲證此身,當須久遠度脫一切受苦眾生。---時長者子,因發願言:我今盡未來際不可計劫,為是罪苦六道眾生,廣設方便,盡令解脫,而我自身,方成佛道。」 我們現今已無有福報親睹如來正報莊嚴來發起「道心」,但是可以「依經觀佛相好」來生起欣樂心。有了這股「欣樂心」,才會感觸娑婆穢惡,不值得留戀,才有綿綿不絕的修行動力,才不會在修行過程中遇到挫折就退失道心。 然而,能依於觀想如來正報莊嚴,就生起出離世間五濁的決心,恐怕都是過去世已修善根者。我們一般人的根性,必須著重在「觀照世間空苦無常」,有著深切的感觸,方能引生「世間出離心」;方能親切引發趣向諸佛境界,或佛國淨土的發心。 阿難遇到摩登伽女的魔難,才驚覺自己沒有精進修行,才抵不住「娑毗迦羅先梵天咒」,以致說「恨無始來,一向多聞,未全道力。」而發起精進的求道心。有點類似我們一般人總是在生大病時,如得了癌症時,才悔恨過去為五欲所繫,浪費無數的寶貴時光,未能老實修行。 世尊順此阿難發心,為當時的大眾演說「明心見性的無上妙法」。佛追問阿難:「我今問汝:當汝發心緣於如來三十二相,將何所見,誰為愛樂。阿難白佛言:世尊,如是愛樂,用我心目由目觀見如來勝相,心生愛樂。故我發心,願捨生死。佛告阿難如汝所說,真所愛樂,因於心目。若不識知心目所在,則不能得降伏塵勞。」世尊為了引導大眾「明心見性」,於是展開了「七處徵心」的問答。《楞嚴經》是一部用生活中人人都能感受到的比喻,來為我們「直指心性」的寶典。這種用日常生活中的引喻來指引心性,在大藏經中,可能是唯一所見,也是中國禪師所以至為重視的一部修証經典。 2.《七處徵心》 世尊首先問阿難:「吾今問汝,唯心與目,今何所在?阿難白佛言:世尊,一切世間十種異生,同將識心居在身內。縱觀如來青蓮華眼,亦在佛面。我今觀此浮根四塵,祇在我面。如是識心,實居身內。---」世尊以巧妙的智慧,追問阿難「心在何處?」阿難總共提出「七處」,一一都被佛給否定了。即(一)心在身內。(二)心在身外。(三) 心潛伏根內。(四)心在內外明暗中。(五)心隨所合處。(六)心在中間。(七)心無所在。 阿難找不到自己的「真心」,滿懷「疑情」在心中激盪不已,不得不懺悔「雖今出家,猶恃憍憐。所以多聞未得無漏。---惟願世尊,大慈哀愍,開示我等奢摩他路。」當下發起了實修實証的決心。「七處徵心」是世尊幫助我們引生「疑情」,反照自心,激發明心見性的潛能。 我們還未認明真心前,「七處徵心」一層一層的剝析,不在內、不在外、不在中間---,不免越剝析越迷糊,猶如理不清的葛藤。然而,這股激盪的「疑情」,正是看經的妙用。禪宗古德說:「參禪須是起疑情,小疑小悟,大疑大悟,不疑不悟。」集心一處,無事不辦。「疑情」貴在綿密相續成片,成就「一心」。心緒若是浮動、散亂,「疑情」就時而中斷,無以相續無間,觀境也無以清明現前,猶如閃動的燭光,一閃一閃就會照不清景物。「疑情」越深切,伏住散亂心、伏住世間煩惱的力量也就越大,越能引生禪悟定心。所以「疑情」是成就一心、契悟般若的善巧妙法。 虛雲老和尚開示有關「疑情」:「初心人所發的疑念很粗,忽斷忽續,忽熟忽生,算不得疑情,僅可叫做「想」。漸漸狂心收籠了,念頭也有點把得住了 纔叫做「參」。再漸漸功夫純熟,不疑而自疑,也不覺得坐在什麼處所,也不知道有身心世界。單單疑念現前,不間不斷,這纔叫做「疑情」。」 《楞嚴經》在禪門修証上,有著崇高的地位。中國禪宗祖師非常善用《楞嚴經》,比如「七處征心與八還辯見」在禪門中,乃是頗負盛名的兩則話頭。如圓悟禪師問安民禪師說:「《楞嚴》有七處征心、八還辯見,畢竟心在甚麼處?」又如天龍禪師的「一指禪」,也能在在《楞嚴經》中見到影子。在《碧巖錄》、《指月錄》等等禪典中,都能見到諸多禅門祖德引用《楞嚴經》相關經文來開啟學人明心見性,不計其數。 近代虛雲老和尚就非常推崇《楞嚴經》,他老人家一生只註解過一部經典,即是《楞嚴經》。虛雲老和尚開示說:「(看藏經)若要有真實受用,就要讀到爛熟,讀到過背。以我的愚見,最好能專讀一部《楞嚴經》。」澫益大師也說:「(禪者)雖不能通三藏眾典,《楞嚴》一部,不可不精熟也。 《直示心性》 阿難經過「七次徵心」,不知「真心」所在,難過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說:「惟願世尊大慈哀愍,開示我等奢摩他路。」世尊開示說:「諸修行人,不能得成無上菩提,---。皆由不知二種根本,錯亂修習。猶如煮沙,欲成嘉饌,縱經塵劫,終不能得。云何二種?一者,無始生死根本。則汝今者,與諸眾生,用攀緣心為自者。二者,無始菩提涅槃元清淨體。則汝今者識精元明,能生諸緣,緣所遺者。」 我們眾生所以輪迴不息,在於把攀緣外境的「見聞覺知」誤認為「真心」。亦即,若能認明「無始生死根本」以及「無始菩提涅槃元清淨體」,「七處徵心」的疑惑,當可自解。 「即時如來舉金色臂,屈五輪指,語阿難言:汝今見不?」世尊即時舉金色臂為阿難「直示心性」。前番「七次徵心」旨在闡明「識心虛妄」;於今再次徵心,問:「見不?」則是明示「見性圓明」。然而,阿難無法領會。猶似世尊在靈山會上,「拈花」示眾,是時大眾皆默然。 世尊只好接著問阿難:「汝何所見?阿難言:我與大眾,同將眼見。佛告阿難。---以何為心,當我拳耀?阿難言:如來現今徵心所在,而我以心推窮尋逐,即能推者,我將為心。佛言:咄!阿難,此非汝心。」阿難仍舊以「見聞覺知的攀緣心」當成「真心」。佛說:「此是前塵虛妄相想,惑汝真性。」那是「虛妄的緣影心」,不是「真心」。 阿難被佛呵責「非汝心」後,驚慌的站起來說:「(過去我)供養如來,乃至遍歷恒沙國土,承事諸佛,及善知識,發大勇猛,行諸一切難行法事,皆用此心。縱令謗法,永退善根,亦因此心。若此發明不是心者,我乃無心同諸土木,離此覺知,更無所有。云何如來說此非心,我實驚怖。」就我們眾生而言,習慣執「見聞覺知」為「真心」,一旦聽到「讀經、法談,或供養、讚歎等等識心,都不是「真心」,心中不免驚怖,自心豈不是形同無心的草木? 佛隨即安慰阿難言說:「如來常說,諸法所生,唯心所現,一切因果,世界微塵,因心成體。」宇宙森羅萬象,乃至一切萬法,都是唯心所現。世間萬物,乃至微塵,都有它的前因後果,都有它的各自體性,何況是「心性」能現萬法,豈會無它的體性? 「若汝執吝,分別覺觀,所了知性,必為心者。此心即應離諸一切色香味觸諸塵事業,別有全性。如汝今者承聽我法,此則因聲而有分別。縱滅一切見聞覺知,內守幽閑,猶為法塵分別影事。我非敕汝,執為非心。但汝於心,微細揣摩。若離前塵有分別性,即真汝心。」 「見聞覺知」的分別覺觀,猶如捏眼造成「第二月」,雖然不是「真月」,但是也不是「虛妄的緣影心」。若要從「見聞覺知」中認明「真心」,必須「離諸一切色香觸,諸塵事業,別有全性」。「前塵」就是已覺知後的「心識影像」,如「所知所見」的「人、事、物」,都是留在「八識」中「前塵」產物。《楞嚴經》說「剝離了六根與六塵的分別覺知,還能從中找到那個能作用的不生不滅心,才是真心。」 「見聞覺知」是經過意識所產生的了別心識,如果泯除「分別覺知」,起心作意安住於當下,靈靈不昧的明覺心,獨耀虛空,是否就是真心呢?佛陀說:「縱滅一切見聞覺知,內守幽閒,猶為法塵分別影事。」就如在禪修上,令心緣於一境來止息妄想攀緣,心境猶如萬里無雲萬里天,一輪明月掛天空,覺照無邊。守在這個心境中,就是「內守幽閒」,依然不離「識心作意」。有「守」就有「能所」,不離當下的覺知,屬於「定境」的覺察。「幽閒」當下雖然沒有煩惱,清淨無擾,只是情境的顯現;不必然具足「般若智」明見心的本來面目,所以名為「法塵分別影事」。 「若分別性,離塵無體,斯則前塵分別影事。塵非常住,若變滅時,此心則同龜毛兔角,則汝法身同於斷滅,其誰修證,無生法忍。即時阿難,與諸大眾,默然自失。」我們如果不能從生滅的「見聞覺知」中,覺照到當中的不生滅的真心;「真心」豈不隨著這些塵境生滅而生滅?若如是,當「塵境」緣滅時,「真心」豈非等同斷滅?那要如何成就無生法忍呢?總之,我們要如何從生滅的「見聞覺知」中來明覺不生不滅的「真心」呢? 「即時如來,從胸卍字,涌出寶光。---吾今為汝建大法幢。亦令十方一切眾生,獲妙微密,性淨明心,得清淨眼。」 於是,如來開啟了所謂「十番顯見」。如來透過十次的問答,引導我們歇下虛妄執著,悟見本具的「清淨心性」,亦即上文所言「能生諸緣,緣所遺之識精元明」。

2020年1月23日 星期四

漫談《三種禪法》


宗密禪師在《禪源諸詮集都序》中,把眾多禪門「宗派」歸分三類:一、息妄修心宗;二、泯絕無寄宗;三、直顯心性宗。這三類禪法,乃是由《圓覺經》與《楞嚴經》的「奢摩他、三摩、禪那」展開來的。兩者互相參考,有助禪法的融通、明瞭。
宗密禪師的「三禪法」雖然未提「悟圓覺」,但是也必須立基於:深信當前之心,本然具足「生佛無別的覺性」,此乃禪宗的根本知見。或者了達《楞嚴經》所說眾生皆由不知二種根本,才不能得成無上菩提。「云何二種。一者,無始生死根本,則汝今者,與諸眾生,用攀緣心為自性者。二者,無始菩提涅槃元清淨體,則汝今者識精元明,能生諸緣,緣所遺者。」
一「息妄修心宗者」:「說眾生雖本有佛性,而無始無明覆之不見,故輪迴生死。諸佛已斷妄想,故見性了了,出離生死,神通自在。」
「眾生心」若能淨除無始無明,就能呈現本然的清淨佛性。「方便法」乃須明解趣入禪境方便,遠離憒鬧,住閑靜處,調身調息,跏趺宴默,心注一境。由此方便息卻「妄想無明」。
比如法融禪師的《心銘》:「一切莫作,明寂自現。」、「惺惺無妄,寂寂明亮」、「欲得心淨,無心用功。」旨在令心歸一,妄念法爾沉寂,心境寂靜虛明,菩提明中自現,皆是指向「息妄修心」。
二泯絕無寄宗者:「說凡聖等法,皆如夢幻,都無所有,本來空寂,非今始無。即此達無之智亦不可得,平等法界無佛、無眾生,法界亦是假名。心既不有,誰言法界,無修不修,無佛不佛。設有一法勝過涅槃,我說亦如夢幻。」
亦即觀一切法如幻,體性空寂,三際托空,妄盡性顯。如龐蘊謁見石頭禪師,問道:「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?」石頭見問趕忙用手遮掩住龐蘊的嘴巴。
又,龐蘊參見馬祖禪師時,又問道:「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?」馬祖道:「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,即向汝道。」
三、直顯心性宗者:說一切諸法,若有若空,皆唯真性。真性無相無為,體非一切,謂非凡非聖、非因非果、非善非惡等。然即體之用而能造作種種,謂能凡、能聖、現色、現相等。。於中指示心性,復有二類:
一云,即今能語言動作。
如昔異見王‧問婆羅提尊者:何者是佛?尊者曰‧見性是佛。
王曰‧師見性否?尊者曰‧我見佛性。
王曰‧性在何處?尊者曰‧性在作用。
王曰‧是何作用‧我今不見?尊者曰‧今見作用‧王自不見‧
王曰‧於我有否?尊者曰‧王若作用‧無有不是‧王若不用‧體亦難見。
王曰‧若當用時‧幾處出現?尊者曰‧若出現時‧當有其八。
王曰‧其八出現‧當為我說。
尊者曰‧在胎曰身‧處世曰人‧在眼曰見‧在耳曰聞‧在鼻辨香‧在舌談論‧在手執捉‧在足運奔。遍現俱該沙界‧收攝在一微塵‧識者知是佛性‧不識者喚作精魂。
王聞,心即開悟。
二云,諸法如夢,諸聖同說。故妄念本寂,塵境本空,空寂之心,靈知不昧。即此空寂之知,是汝真性,任迷任悟,心本自知,不藉緣生,不因境起。
如法融禪師的《心銘》:「靈通應物,常在目前;目前無物,無物宛然。」、「菩提本有,不須用守;煩惱本無,不須用除,靈知自照」。
「直顯心性宗」的前題,必須明覺空寂之「知」,乃非「見聞覺知」的「觀照般若」,猶如第三隻眼,於「心境相對」中,穿透「見聞覺知」,洞見「無知無不知」之「知」。否則所言「舉手投足皆是心性的妙用」,會流於「見聞覺知」而不自知。
尚未洞見「無知無不知」前,只能信解「搬材運水皆是心性的妙用」,而後於起心動念中,當下正念正知,時時淨念相續不斷。就在淨念相續當下,即具備「定慧觀照」,具有淨化妄想無明之功。日久功深,當能了了「無知無不知」。